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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 宋琳

認識桑桑，是在一個寒冷的冬天。奶奶生病住院，母親陪床，我抱著父親準備的熱乎乎的飯菜去接替母親。走到住院部五樓拐角，看見長椅上坐著一個十多歲的女孩，手里拿著饅頭和咸菜，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著。在陰冷的醫院里看到這么一個人，著實嚇了我一跳。她聽見了我的腳步聲，微微抬眼盯著我。

奶奶告訴我她叫桑桑。桑桑奶奶與我奶奶在同一個病房。但她奶奶幾乎每天都在昏睡，醒來的時候不多。

我奶奶可憐桑桑，便讓我將拿來的飯菜多分一些給她。我提著保溫桶去找桑桑時，她已吃完了饅頭，蹲在樓梯口發呆。我問：“你是桑桑?”桑桑抬頭看我，“嗯”僵持了一番，桑桑收下了我帶來的飯菜。

桑桑吃完，執意要刷保溫桶，我拗不過，只好跟著進了洗手間，站在身后看她。桑桑打開了話匣子：“我是夏天出生的，是個桑拿天，爸媽圖省事，給我起名桑桑。”桑桑眼里帶著笑意。“他們今天沒來嗎?”我問。桑桑將桶里的碗倒拿著，手頓了頓，水珠嘀嗒嘀嗒打在池沿上，“爸媽在我小時候就離婚了，我跟爸爸過，他今天上班。”她的手又頓了頓，補了一句：“奶奶的病要很多錢。”“那你爺爺呢?”“前年去世了……”

我們倚在走廊的窗旁。她盯著光禿禿的樹枝開口了：“爸爸對我們很好，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，為了我和爺爺奶奶就一直沒有再婚。前年爺爺突然得了重病，他沒日沒夜地伺候，給爺爺用最好的藥，幾乎將存款花光了，但爺爺還是沒熬過去……”桑桑的聲音有點哽咽，“爸爸很辛苦，為了奶奶的醫藥費，打兩份工。我現在還不滿十八歲，成年了我一定去工作，讓他減輕負擔。”桑桑的語氣堅定。

回到病房，我看見了一個皮膚黝黑，身形瘦小的男人在為剛剛醒來的桑桑奶奶按摩。男人手法熟練，動作認真，不時趴在桑桑奶奶耳邊說著悄悄話：“媽，等您能吃東西了，我給你買海參鮑魚去，讓您天天吃。”老太太半瞇著眼，似乎是微笑地點頭。桑桑進來，看見男人和老太太后很是高興，臉上露出笑容：“奶奶，我爸一來您就醒了!”一家人歡聲笑語充滿了病房。